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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节(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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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知楚王是欺软怕硬的人,春申君先交出了自己的兵权,然后退出了权力中枢,最后连封地都被削去了大半,就仿佛拔掉了獠牙和尖爪,任由别人宰割。

若春申君留在陈都,还能唤起楚王对他曾经的信赖,能联系曾经共事的卿大夫为他辩白。待他离开了陈都,就只能人成虎了。

蔺贽还嘲讽春申君,若真想救楚国,他就该在势力最强大的时候,真的做那忤逆逼宫之事,扶太子启上位。

就像是当年赵国,如果杀了赵王,让平原君或者平阳君任何—人当赵王,即使他们也很平庸,总比昏庸还小动作特别多好。

楚,不是亡于楚国封君,不是亡于景昭二族,更不是亡于秦国,恰恰就是亡于楚王!

春申君看完两封信,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信陵君的信是希望他活下去,蔺贽的信则是打消他活下去的欲望。

蔺卿啊蔺卿,都说蔡泽毒计第—,或许秦国最毒辣的人,是隐藏在赵国上卿蔺相如的光环下,披着荒诞不羁伪装的你啊。

春申君对劝他离开的门客道:“当一个人拥有了超出他期望的名声时,他就会被名声束缚,很难去做玷污名声的事。我本来应该是—个汲汲于富贵的俗人,但现在却被名声束缚了,无法苟且偷生。你们且散去吧。”

春申君遣散门客,除了护送春申君家人离开的门客,竟无—人愿意离开。

春申君劝说再无用,便只能打开库房,拿出所有留下的财富,分与门客的家人。

他又将家中美酒全部拿出来,牲畜全部宰杀,粮仓开启,邀请封地所有士人庶人饱餐一顿。

封地中许多士人富商也拿出家中钱财,加入了这一场宴席。

菜肴像流水一样端上桌,不断有人上桌,不断有人离开,也像是流水一样。

春申君的封地是淮河以北十二个县。

原本春申君因为淮河以北是楚国腹地,也是兵家交战之地,担心若这些地不在楚王手中,军令下达不畅,便自请废封邑为郡县,自己选了江东蛮荒之地。

江东扬州(不是后世扬州,而是古九州之一)虽已经被吴越初步开发,但吴越被灭之后,江东之地又几乎成了蛮夷之地,水患严重。

春申君就扎根在江东之地,修筑新的城池和堡垒,铲除匪患,治理水患,实行教化。

江东开发,离不开春申君的功劳。

也正是如此,逃难到江东的项梁叔侄俩才能拉起一支江东子弟军。

江东子弟心向楚国,并非受了项家的恩惠,而是记着春申君,继而记得楚国。

现在春申君虽没有机会再去往江东,他的封地有的返还给楚王的,有的向其他封君借兵送了出去的,只剩下五个。

但他把封地治理得很好,即使偶尔遭遇兵灾,也不忘修建水利,时常巡视农耕,也是封君中难得会开仓救济的人。

他虽是个追求富贵的俗人,却也有配得上战国四公子的一面。

所以春申君大摆宴席,五个县能有能力参加的人,都来了。

他们惧怕楚王,但他们想法不责众,他们处于兵家必争之地,晾楚王也不敢把这五座城池屠了,让他国长驱直入。

流水宴整整开了日。

这是有史料记载的第一场不分贵贱的流水宴,后世流水宴便又有了“申宴”这个名称。

当楚王的使臣进入春申君封地的时候,即将来到春申君所居住的县城时,春申君停止了流水宴。

楚人皆泣不成声,再次请求春申君逃走,他们愿意拿起武器,挡住楚王的使臣。

春申君此刻好像终于对死亡释然了。

他的笑容中没有苦涩,劝说他封邑的民众道:“先贤孟子曰,‘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请诸位不要阻拦我的‘义’。”

春申君对面前的民众作揖。

这些民众中有许多庶人,甚至还有身穿短褐的农人和没有姓氏的游侠。

春申君身处楚国这个贵族和庶民隔阂非常大的国家,身为楚国最顶尖的贵族封君,第一次对连姓氏都没有的庶人深深作揖。

“诸位,虽然外界传言我仁义高过长平君朱襄公,但这只是六国离间计故意抬高我。我远不如朱襄公。我赈济楚人,正是受了长平君的影响。”春申君作揖后,声音洪亮道,“所以,若是你们将来活不下去了,就南下去寻长平君吧。长平君是我的友人,报出我的名字,长平君会接纳你们。”

他再次作揖,声音终于带了一丝哽咽:“这是歇最后能为你们做的事了。是歇不才,身为封君,却无法庇佑你们。去寻我的友人长平君吧,让他庇佑你们。”

说完,他大步迈向城外,命令城中已经不在他控制下的卫兵死死收住城门,不可让城民离开县城。

县令没有下令,卫兵已经行动起来,听从了春申君的命令。

县令悲不自禁,连往日最注重的仪容也顾不上了。他涕泗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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