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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部第二章(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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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的时候,他们两人中的一个忽然痛得大叫一声,把一只大粗腿抬起来,那上面血珠儿已经殷殷地淌出来。此时摩仑伯爵凯伊出现在他身边。原来凯伊这次不知从哪里弄到买入门券的钱,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水底下游过来咬了小哈根施特罗姆一口,整口牙都咬进肉里,就和一只发了疯的小狗没什么两样。他的黄中透红的头发水淋淋地搭在脸上,从头发缝里亮晶晶地闪着一对蓝眼睛可怜这位小伯爵为了这件事也尝够了苦头,他爬出池子的时候浑身简直没有模样了。但是哈根施特罗姆的儿子这次毕竟是一跛一点地回到家去的补药和各种运动这就是布登勃洛克议员护理他儿子的两项主要的东西。但他一点儿也没有忽略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精神影响,使他从现实世界得到各种活的印象,这个世界汉诺将来也要走进去。

他逐步引导他走进他今后要在其中活动的圈子。他有什么业务上的活动都带着他一起去。当他在港口码头上用丹麦话夹杂着北德方言和脚夫聊天的时候,当他在粮栈的阴暗的小柜房里和工头们讨论事情的时候,要不当他在院子里向那些拖长了声音吆喝着向垛上扛粮袋的工人下达什么指令的时候,他都让汉诺在一旁站着对于托马斯布登勃洛克讲起来,海船、海港、货棚、粮栈这一带散发着鱼、奶油、焦脂、海水、涂油的铁板等气味的地方,是他小时候最向往的地方;如今他儿子却并没有自动地对这些东西表示兴趣和喜爱,因此必须由他来施加影响行驶在哥本哈根航线上的轮船都叫什么名字啊?纳亚丁哈姆史塔德弗利德利克鄂威尔狄克“你至少已经知道这么几条了,孩子,这就很不错了。剩下的你慢慢也都得知道那边在那些往上绞谷袋的人中,有很多和你同名,孩子,因为他们都是随你祖父起的名字。在他们的子女里边也有很多人叫我的名字的也有叫你母亲的名字的这些人我们每年送他们一点东西前边那个谷仓咱们走过去,不用理睬他们;咱们没有什么要跟他们说的,这是跟咱们闹竞争的一家买卖”

“你愿意跟我去吗,汉诺?”又一次他说“咱们家有一条新货船在今天下水。我去给它行命名礼你想不想去呢?”

汉诺回答说他想去。于是他跟了去,听了他父亲在命名礼上的演说,看着他如何把一个香槟酒瓶在船头上摔破,又无动于衷地看着这艘船从涂满了绿色肥皂的船架上一下子滑进泡沫高溅的水里去一年中某一些日子,比方说在举行坚信礼的复活节前的那个星期日,或者在元旦,布登勃洛克议员先生总要坐着马车在城里兜一个圈子,到他应该应酬的那些人家去拜访一次。因为议员的妻子遇到这些事总喜欢借口头痛或者神经烦躁留在家里,于是议员就叫汉诺陪着自己去。汉诺对这种事倒也颇有兴趣。他跟着父亲坐上马车,父亲进了人家的会客室,他也一语不发地坐在父亲身边,默默地望着父亲应付人时那种从容不迫、圆通周到、然而因人而异又变化多端的言谈举止。他注意到,当区司令官林灵根中校在他们告别的时候特意强调说,他对于议员的光临实在铭感五内时,自己的父亲是如何摆出一个受宠若惊的姿势把胳臂在主人肩膀上放了一会;而另一个人说同样的话时父亲只是一言不发地听着;到第三个人这样说时,他竟回敬了一句带有叽嘲意味的夸大其辞的客气话然而不论在什么场合他的言谈、姿势都总是那样老练,合乎仪节,而且显然他希望他的儿子能欣赏这一点,希望自己的示范能对儿子的将来多少有些帮助。

但是小约翰实际看到的比他应该看到的还要多,他的那双羞怯的、罩着青眼圈的金棕色的眼睛对观察事物很在行。他不只看到父亲交际应酬时表现出来的那种稳重和亲切,他也看到用他的奇特的甚至使自己痛苦的敏锐的目光这种作做对他父亲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他的父亲拜会完一家后怎样变得脸色苍白,一语不发,眼皮红肿,紧闭着双眼斜靠在马车角上。他简直是满怀恐惧地看到,一跨进另外一家的门槛,这一幅面幕怎样从父亲的面孔上落下来,他那疲惫的身体怎样又一下子变得行动富有弹力起来在小约翰看来,议员在和别人周旋时的言谈举止,并不是那种为了保障某些切身利益这些利益是与别人共同的,需要提防别人竞争而发出来的自然、真实、一半并非出于自觉的言谈举止;恰恰相反,他这时的动作谈吐本身就是目的,是一种有意识的费力的造作,因此,在作时毫无从容、自然、真实的感觉,而只是一种特别呆滞、殚精竭智的故意卖弄。有时汉诺想到将来有一天别人也期待自己在公众集会上,在大家的注视下作这样的动作,这样的谈吐,他就不由得又厌恶又害怕地打了个冷战,急忙闭起眼睛来哎呀,这哪里是托马斯布登勃洛克所满心期望的以身作则对小约翰的潜移默化啊!如何培养小约翰的大方、坚韧以及对现实生活的认识,这才是他冥思苦想,念念不忘的事呢。

“我觉得你希望过上舒适的生活,孩子,”有时候汉诺吃过饭以后又多要一份点心或者多要半杯咖啡时,议员往往这样说“那么你就非得作一个比别人能干的商人,多赚钱不可!你愿意这样吗?”小约翰这时总是回答一声“愿意”

有时候,所有的至亲都在议员家里吃饭,安冬妮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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