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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鄙的圣人:曹操_第一章 突然的政变(6 /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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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自把侄少爷送回来了。”

“哦。”张温皱起了眉头。他极厌恶曹嵩的为人,私下根本不与其来往;可今天这老狐狸竟亲自送内侄过府,怎不叫人猜疑?有心不见,可又一琢磨,自己当初是因为其养父宦官曹腾向先帝举荐才有机会来京师做官的,不管怎样曹家对自己有恩,也不好驳曹嵩的面子,想至此他就不大情愿地嘀咕了一声:“有请!”

不多时曹嵩款款而来,只见他头戴通天冠、身穿青色深衣、腰系锦带、足蹬云履,装扮得一丝不苟,离得大老远就躬身一揖道:“伯慎兄!别来无恙啊?”

“内侄顽皮,有劳巨高兄挂怀……坐!坐!”张温见他不亲假亲不近假近,也少不得随之客套。二人招呼打得响亮,可坐下来并没有什么志同道合的话,曹嵩只是问他身体如何啦、最近有没有和人饮酒聚会啦、家中内眷可安好啦之类的话,弄得张温满腹狐疑,只好有一搭无一搭地搪塞着。殊不知曹嵩是揣着一肚子心事来的,抱定了韩信乱点兵迟早寻得着话茬的主意,东拉西扯海阔天空地瞎侃。

“人各有一好,有的爱文章,有的爱射猎,有的爱投壶,有的爱蹴鞠(踢球),像我这样什么都不会的,就只能睡大觉了……伯慎兄,您有什么爱好吗?”

张温揶揄道:“没什么,我等都是公务繁忙之人,闲来观观书籍、写写文章也就算是消遣了。”

“有一技之长就是好,伯慎兄诗赋文章我也有幸瞻仰过,神采奕奕啊!我这辈子都比不上了……但人家说美食不如美器,好文章也得要好字配……要说书法现在当属梁鹄,那一手好字,我听说和李斯的字差不多,都跟那传国御玺上‘受命于天,既寿永昌’那么周正。但若论草书,那首推咱们孝章皇帝的御笔,章草之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是……”张温越听心里越糊涂,难道大中午他跑我这儿聊天解闷来了,“我这两笔字再练八十年恐也赶不上梁孟皇,不过文章还是自认为可以的。”

“上道了!”曹嵩心中一喜,脸上却不动声色,看似信口道:“要说文章,我倒是颇为仰慕当今陈太傅的文章。”

“巨高兄慧眼!陈太傅气概过人文笔犀利,更得益于为人正直刚毅——这也是文随其人。”

“没错!当年党锢一案,他为保李膺等人所上的奏章真是妙极!我还记得几句,‘天之于汉,悢悢无已,故殷勤示变,以悟陛下。除妖去孽,实在修德。臣位列台司,忧责深重,不敢尸禄惜生,坐观成败。如蒙采录,使身首分裂,异门而出,所不恨也。’哈哈哈……这几句非寻常人敢言啊!”曹嵩笑了。

“一字不错!巨高兄好记性。”

“承蒙夸奖……我觉得这几句妙就妙在‘除妖去孽’四个字上。”

“哦?”张温恍惚意识到他的来意了。

“自梁冀受诛以来,宦官日益得宠,内横行于朝堂,外索贿于州郡,以至阻塞圣听、禁锢善类、谗害忠良、欺压黎庶。这些阉人竖子称为‘妖孽’难道还不恰当吗?”

张温直勾勾看着曹嵩,仿佛眼前这个人他从来不认识一样。跟王甫、曹节混得烂熟的人今天怎么也骂起宦官来了?莫非要洗心革面辅佐新君……不会吧?他本身是宦官养子,能当上司隶校尉也赖王甫暗中相助,这些年来真不晓得他塞给阉人多少好处,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反戈呢?想至此张温憨然一笑:“巨高兄怎么和我这等愚人谈起国家大事来了?我不过是得清闲且清闲,只管自己的差事罢了。”

“哈哈……”曹嵩干笑了两声,“伯慎兄,您是囊中之锥深藏不露呀!如今大将军和陈太傅掌握朝政,大胆起用党人,李膺、杜密位列九卿,看来真是要对阉人下手了。您岂会全然不知呢?”

张温似乎明白了:好个老滑头,果然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这是眼瞅着阉人有难,跑到我这儿来借面子向窦武投诚来啦!张温恨不得把这个两面三刀的家伙一脚踹出去,嘴里却还得打圆场:“我不过是一介愚生,远不及曹大人能察人之未察、见人之未见。”

曹嵩已听出他的生分之意,说:“伯慎兄过誉了!我不过是想竭力为皇上分忧罢了。”

“是吗?难得曹大人的苦心呀!”张温的语气有些像在挖苦。

“伯慎兄取笑我?”

“不敢。”张温冷冷地说。曹嵩见他一副拒人千里的架势,心里正没成算,一低头看见他的书案上放着一卷绢套的《论语》,猛然想到孔夫子“君子喻于义”的话,眼珠一转赶忙起身对张温施以大礼。

“你这是……”

“伯慎兄,在下求你指点迷津!”

“这……快起来,同殿称臣我怎么担得起!”张温连忙伸手相搀。

“我不瞒你!我自知往日与阉人牵扯不清,但此实非本心。说到底我只是想保住这顶官帽,不负养父之恩,给子孙族人留个好前程罢了。自入仕途以来,人人皆道我是宦竖遗丑,对我冷眼相加,二十多年如履薄冰,虽不免吮痔之举但未做伤天害理之事。我也想坦然做事、公正为官,可……可世风之下谁能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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