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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拾柒】(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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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拾柒】

待梳洗罢、用过早膳,又有人来递信给卓少炎。信由沈毓章自大平京中发至晋煕郡的鄂王府,和畅代收后又命人快马转递来晋京,今晨刚被送入大长公主府。

沈毓章在信中先是说了些大平京中近况,又称他同英嘉央的婚期已定,因平、晋二国和约尚未缔定,不便发国书往大晋邀遣使节前来观礼,便在家书中提前晓谕她。然后沈毓章又问,不知鄂王与她的婚事备办得如何了,婚期是否已定,她在大晋过得如何,有没有受什么委屈,若有,务必要去信让他知晓,他必为她做主。

卓少炎坐在案前,将信反复看了数遍,嘴角轻轻牵起。

沈毓章为人向来刚正严肃,对她无事从不多言,可近两封写给她的信却显得十分啰嗦,即便只是隔着薄薄信纸,她也能鲜明地感受到他那份难以不表的担心。也正是因有沈毓章的存在,她才得以感受到被兄长关心疼爱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在这万家团圆的除夕,卓少炎在案前揽袖提笔,字字端正地给沈毓章回了一封信。

……

今日是正旦前的最后一次常朝,戚炳瑜于午前入宫,待朝会散罢,同戚炳靖一道至宁妃宮中请安陪膳,至晚间再一道回公主府。

府中午膳罢,各院管事的并小厮婢女们依然忙忙碌碌,为晚间的团圆宴及守岁做足准备。

周怿无公务在身,遂在府中帮着将今夜侍卫们轮值诸事训点了一番。待他忙罢回屋,就见卓少炎在外等着他。

“周将军。”她道,“若有空,可否一叙?”

周怿愣了一下,又很快地对她行过礼,应道:“殿下有事来询,末将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天气晴明,暖阳煦煦。卓少炎颔首,命随行的婢女在院中桌几布上茶果,在椅上铺上皮垫,然后请周怿就同她坐在这院中叙话。

周怿的性子不似和畅,若无人问,他必不主动开口;而他一旦开口,所出必无假话。

他坐下后,直率地问道:“殿下想听什么?”

卓少炎亦直率回道:“将军可否同我说一说,炳靖当年在大晋西境从军的事?”

周怿短暂地沉默,然后道:“殿下也是带过兵、打过仗的人,必定知道这从军的苦处,想听的定也不是王爷吃过多少苦。”

“将军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那末将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周怿道:“王爷当年孤身到军中时不过十六岁,个子比现在要矮多半个头。先头几个月,一众同袍们对他又是戒备又是排挤,几乎没人肯同他说话。”

“为何?”

“无它,只因这些年来大晋的兵卒因宗室内斗而吃了太多的苦。见王爷是皇子,没人肯将他当做同袍相待。”

……

在先帝还是皇子时,大晋宗室子弟就善以军功争宠于上。国中若无事,便总有人要寻个由头出兵衅边、南犯大平,连年如是。同大平硝烟最密的那几年,大战不隔年,小战不逾月,先帝身上的赫赫武功,便是由这万千累累白骨筑就的。大晋数十万兵卒浴血沙场,到最后竟不是为了驱退敌犯、扩征疆域,而是为了做宗室子弟内斗的垫脚石。

先帝即位时诸子尚年少,兵革由是略减。然而只过了短短八年,十八岁的先帝长子欲效先帝之武功,力诤出兵,派亲将帅军南下,再揭二国硝烟。至建初十年,先帝次子亦请兵遣将南下,然而这一役大晋大败,折损数大,不得不收兵养息。当时的大平则因受滞于朝中和、战之争,错失了趁胜北击的最好时机。

晋室靠军武夺奠江山,故而对武将格外戒备。凡领军出战之将臣,皆挂皇子亲将之名,若胜,则皇子建功加封,若败,则将兵阖军问罪。先帝诸子无人亲征沙场,却可坐享将兵之血功。

戚炳靖身为皇子,初到军中遭受排挤,理所固然。

情况扭转于四个月后。

大晋西疆多荒漠,驻戍颇苦,因常年匮缺军备钱粮,若有兵卒受伤重残,一律按兵部令,直接处死,抚以恤金。当时漠外马贼衅边,一场小战,陈无宇派出去的校兵死了八个,伤了二十余个。那二十余人中,有三人肢残伤重,已无意识。

那三人的命,是戚炳靖保下来的。

他不仅保下了那三人的命,更对一直以来都不得不奉守兵部律令的陈无宇道:“陈将军,这些同袍们的命,我定要保。且不止这一回,往后将军所部,也不可再处死重伤之同袍。”

他远离京廷,知悉内情的人屈指可数,又皆在禁内。对兵部而言,他仍是皇帝多年来最宠爱的那个儿子。

活下来的三个人当中,正有周怿的亲弟弟。

那天傍晚,周怿找到正在给坐骑喂料的戚炳靖,头一回主动同他搭话:“四殿下。多谢了。”

戚炳靖道:“不必言谢。你们的命,与我的并没有什么不同。我见不得你们的命被如此轻贱。”

那时候的周怿,根本不明白这句话背后所蕴盖的深刻含义。他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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