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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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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突

午饭时间准时到来,严格的作息制度大概是监狱里最为靠谱的事情了。随着哨声响起,卖命了一上午的犯人纷纷放下手里的工具,集合在运动场的入口处。

餐厅里飘荡着杂菜混煮的微酸气味,和灰头土脸的犯人身上的汗臭相混杂,还能引起迫切的食欲,也算是一大奇观了。那些业余厨子们大概是这个监狱里最让人眼红的工人,明明每天都做出鲜少见到油星的食物,素得能赛过猪食,他们指甲缝里却总是沾满油腻,泛着腥黄的色泽。麻古走在俊流的前面,每次踏进这里,他便像个尽职的社会观察员般抱怨着。

队伍如同乘着传送带般匀速朝前移动,轮到他俩的时候,麻古便将盘子伸给拿着大勺的服务生,索然无味地等待对方扣上一勺辨不出原料的菜色。然而这次,服务生完成了例行配给之后,却多看了他一眼,接着便俯身从操作台下面抓出一块炸猪排放在他盘子里。

麻古条件反射地双眼一亮,正纳闷是哪路神仙显灵降下的好事,便发觉身边的黑发青年脸上早准备着一抹笑当作回答。

“真奢侈,我进来六年多,也就见过两三次完整的猪排,这算一次。”他说着用手戳了一下那层炸成金黄色的酥脆表皮,像是在确认这不是一个整蛊的把戏。紧接着,表情却有点不自然起来,“你迄今为止的活儿可都算白做了。”

“这不算还债,只是谢谢你之前的照顾。”俊流慷慨地回答。

“假仁假义。”麻古像往常一样不屑地撇了撇嘴,“想感恩就告诉你男人别找我麻烦啊。”

俊流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他说的男人是指齐洛。自从上次把他气走以后,好像度过了很长一段没有他的空白。特别是参加集体劳动之后,每天被繁重任务量占去所有注意力,零碎的休息时间也多和麻古或其他熟悉的犯人呆在一起,晚上回到牢房便倒头就睡。等他察觉到的时候,那清晰得揪心的形象在不知不觉中放松了,齐洛的存在已经不再像往常一样占据全部的重心,让他不堪重负。

或许现在分开一段时间是好事。刚刚冒出这样自我安慰的想法,俊流却又忍不住苦笑:难道我们有好好在一起过吗?

他不愿认真想下去,因为找不到思考的立足之处,也根本不确定这是否为自己的一厢情愿。俊流从不知道,原来在义无反顾的坚守之后,对小洛也会有所怨恨。这个他得不到,留不住,偏偏还放不下的男子,永远和内心不灭的希望重迭着,就像是矗立在圣坛上的大理石神像,他被那温柔的神情远远吸引,越走近却越发觉肉体的冰冷。

他回过神来,发现并肩走着的麻古也同样陷入沉默里,没有表情的脸让人难以捉摸。餐厅里不断涌进刚到的一队队犯人,立刻显得拥挤起来。两人各怀心事般穿过人群,一言不发地朝他们那张固定的饭桌走去。

然而就在下一刻,一个犯人突然从侧面闯进视线里,朝他们猛冲过来。耳边一声闷响,麻古的左侧肩膀在猝不及防的撞击下失去平衡,他往后踉跄了两步,站稳时,手里的托盘却已经被掀翻在了地上,杂菜和黄褐色汤汁抛洒得到处都是,滚落的塑料盘子在摇晃了两圈后,奄奄一息地扣在墙边。

没等他有所动作,一只沾满泥泞的皮鞋随即踩上那块掉落在地的炸猪排,鞋跟故意狠狠碾了几下,直到它像只幼小的动物般被压碎,迸出白嫩的内脏,并被鞋底的污物糟蹋得看不出原状后,眼前的肇事者不以为然地直视麻古发青的脸,有恃无恐地说,“没长眼睛么?你挡着我的路了。”

突然切进空气中的尖锐杀气是犯人们最为敏感的,他们像受惊的老鼠般齐齐将目光投了过来。俊流呆站在原地,还未判断出该怎么反应,便听到身边的男人从牙缝里挤出硬邦邦的四个字:“你离远点。”

“等等……”他腾出一只手,一把抓住了麻古的胳膊,这才注意到他手臂的肌肉竟像石头一般僵硬,再往下看去,男人死死攥紧的拳头上,青筋已经一根根暴突起来,饱满的血管如同蚯蚓般在皮肤下面窜动。

麻古转过头,一张完全空白的脸上不见痕迹,那种空白,就像杂音聒噪得超出了极限反而只能听到无限的寂静般,令人浑身发毛。俊流张了张嘴,声音却像堵在了喉咙。某种鲜明的情绪──不知是从对方的表情传递而来,或是他们互相接触的地方所产生的,像电流般涌过他的心脏,迫使它突然颤动了一下。

“真是抱歉啊,亲爱的朋友。”就在这停顿的片刻,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从旁边响起。只见左拉威大摇大摆地走到他们面前,他顶着的玫红色头发像一丛张牙舞爪的海葵,那张布满沟壑和穿刺痕迹的脸也总让人神经发痛。他故作生气地瞪了瞪那肇事者,抬起手便打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说到,“这些狗娘养的总是不懂礼貌,竟然敢冒犯你,我会好好揍他,看在我的面子上,饶过他这一次吧?”

“不介意的话,你就吃我的这一份好了。”他说完,从另一个跟班的手中接过一盘装得满满的午餐,然而紧接着,他却当着所有人的面,低头吐了一口唾沫在那一小堆菜上。

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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