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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闷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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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人倍忙。各家田户都在忙着除草垦田,播种插秧。家家户户都得吃米,人少吃得少的,一年种几亩水稻,上有老下有小家里十几口人的,一年种上十几二十亩的也不是没有。

时节紧迫,半点不等人,犁田的水牛一时成了村里最紧缺的东西。

姚春娘家里就一个人,一年到头吃的菜种不满半块田,锅里也煮不下多少米,但秧该插还是得插,田也还是得种。

她之前抽了一天空去张家留下的几亩地绕了一圈,挑了一块离家近的田,撒了稻种。如今眼见着秧苗快从水里冒头,早到了垦田蓄水的时候,不然到时候插秧就来不及了。

姚春娘没做过多少重活,活了二十来年也就下过两次水田,第一次下田时人还没田坎高。

那会儿还在家里,她趁大人忙着插秧没注意到她,吭哧吭哧趴在田坎边,小心翼翼蹭着泥巴滑到田里,将干干净净的一身衣服弄得全是烂泥。

小小一个人,在水湿泥软的水田里还站不太稳,大着胆子摇摇晃晃走了两步,身体忽然往前一倒,脑袋猛地倒栽进了浑浊的泥水里,吃了一嘴的泥。

若不是背对她插秧的娘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如今她的坟头草怕都已经长了一人高。

她娘骂骂咧咧把她带回去洗干净了换上衣服,把脏衣服往旁边一踢,抄起竹条揍得她满屋子边哭边跑。

第二回在她十六七岁那年。她爹娘清明上坟拜了祖宗,求姚家的老祖宗保佑,努力一把看看能不能再抱个儿子。

或许是努力过了头,她爹一不留神闪了腰,疼得好几天卧在床上,家里突然少了劳力,总得有人补上,姚春娘便跟着她娘去挖地插秧。

可从来不干重活的人哪能突然就干得了,姚春娘不过弯着腰下了一天的地,第二天全身酸痛,两条腿走路都打颤,第二天累得瘫在田里,第三天腰疼得和她爹一起瘫在床上,把她娘气得够呛。

那段时间,姚春娘她娘天不亮出门,天黑回家,从早到晚一个人闷头在地里忙活,没少被其他人笑话。

如今虽然就种小半亩秧田,但姚春娘显然对自己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没打算靠自己轮着锄头爬犁去松田土。

她早早就与村里一户养牛的人家说好了,抽空匀她点时辰帮她把田犁了。

她对那人有个小恩,是以对方半点没推脱,答应得利索。

这天早上,她换上一身粗布麻衣,准备去水田。

一出门,看见齐声似乎也正打算去地里。他头上戴着一顶笠帽,手里拿着锄头,比起空着手出门的姚春娘,可谓全副武装。

姚春娘昨晚被他咬了一口,心里还生着闷气,此刻见着他了,望了他半天,也没打声招呼。

齐声更像是不知道说什么,抬高了帽沿看着她,问了一句:“还疼、疼吗?”

姚春娘努嘴:“你下次让我咬你一口试试。”

她关上门,走了没两步,突然听见身后齐声提高了声音道:“待会儿可、可能会下、下雨。”

这时还早,天色本就发灰,看不出什么。姚春娘抬头望了眼几分沉暗的天,信了他的话,转了个身开锁进门,再出来时头上也戴了顶笠帽。

齐声见她听劝,也还肯理自己,轻轻叹了一声,松了口气。

姚春娘出了门走左边的道,齐声也走左边,隔着几步远不声不响地跟在她身后。

姚春娘听着身后沉缓的脚步声,停住脚步,回头看他:“你在跟着我?”

齐声没想她会突然停下来,他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田,解释道:“我去田、田里,走这条路。”

姚春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大早的天,路边草叶上的露水都还没干,已经有人挽起裤脚弯着腰,在田里埋头苦干。

齐声指的地方有一片顺着小河沟铺展开的长田,田中间岔着条竖直贯穿的路,左右又砌了好些田坎,把一整块水田分成了六七块。

大的两三亩,小的半亩不到,齐声指着的是一块估计有两亩多的田,显然那就是他家的地。

而旁边小得仅有他家地四分之一的巴掌田,就是姚春娘特意请人牵牛要犁的田。

姚春娘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声:“怎么这么巧。”

齐声听见了,识趣地没有应声。行过沿路的住户时,他拉长了距离假装不熟地跟在她后边,虽然走的一条路,也没人看出两人间有什么。

姚春娘请来犁田的养牛户是个年轻男人,村里人,叫江平。

他看上去和齐声差不多大,面相凶狠,人却和蔼,远远看见姚春娘,扬手同她打了个招呼,开口就是一声:“妹子,你来了!”

他热情得像是和姚春娘认识多年,齐声皱了下眉头,屈指顶高帽檐,露出眉眼,定定看了他一眼。

齐声记得,姚春娘那天穿得漂漂亮亮去见了一个男人。

江平察觉到了齐声的目光,笑着回看向他:“怎么了?齐木匠,你也要租我的牛吗?”

齐声摇了下头,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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