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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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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所在,私搭凉棚讨好高官,倒把百姓拦阻在园子外头,已经违反了漏泽园律令,他自己心虚得很。别看表面威风,色厉内荏罢了。”

“你们京城人懂得真多。” 应小满实在地赞叹。

七郎侧身冲她微笑。

笑如三月春风,眼风似春风里的柳枝,有意无意往花开最盛处荡漾:

“懂这些的京城人其实不怎么多。”

应小满抿着嘴忍笑,抬手拍他一下,“自卖自夸。”

话说回来,在她心里,七郎通读律法条例,知晓高门隐私,清楚鬼市门道,几句话把漏泽园差吏骗得团团转,方方面面都懂得很,是个极为合格的京城地头蛇。

正说话间,前方传来一阵杂乱声响,几十双脚步同时靠近凉棚。

身穿正红官袍的官员走在最前头,身后两个青袍官员左右撑伞遮阳,但红袍官员步子大,一马当先,直奔凉棚这边而来。

七郎轻咦了声,“今日审刑院来的居然是他。”转头问,“还要坐么?”

应小满不想和官儿坐在一处,把斗笠往下一压,遮住眉眼,只露出小巧白皙的下巴,起身拎起竹篮,“去徐婶子坟上罢。”

她牵着阿织的小手走出凉棚时,对面大步流星的红袍官员正好迎面走近,阳光照亮一张年轻俊朗的脸。

肩膀挺阔,剑眉朗目,敷衍笑容下隐含不耐,手里来回地开合一柄折扇。

等玩够了,扇柄往上一抬,散漫阻止身后青袍官员,“春天打什么伞,你们消停消停,自个儿寻地方歇去。本官入凉棚歇会儿。”

应小满的脚步一顿。斗笠下的视线落在不停开合折扇的那只手上。

动作瞧着眼熟!

一直走到漏泽园深处,寻到徐家婶子的新坟头,开始烧起金箔银箔元宝,应小满还在琢磨着刚才那只眼熟的手。

手里盘弄着的扇柄莹白,瞧着又像一把象牙扇。

“刚才那位是审刑院的官儿?”她把斗笠抬起几寸,仰头问七郎。

她如今已信任七郎方方面面懂行的本事了,“审刑院里头的官很大么?”

七郎站在身侧,也正低头看她。

应小满一路神游天外时,七郎不动声色瞄了她一路。

义母领着阿织烧纸钱的功夫,他捡拾树枝,在地上画了个三角。

“大理寺,刑部,审刑院。[1] ”

“三处衙院共同掌管天下刑狱大案。取得是互相牵制的意思。”

大理寺掌天下刑名断狱重案;刑部负责复核大理寺的卷宗。

至于审刑院么,这是个新开设的衙门,复核大理寺和刑部判定的案宗。

七郎如此说着,手上树枝在三角末端画出许多箭头:

—大理寺和刑部互相射箭。

—审刑院的箭头嗖嗖射向大理寺和刑部。

—大理寺和刑部的箭头回射审刑院。

三方互戳的箭头看得人发蒙,应小满喃喃说,“京城的衙门真复杂啊。”

“确实。”七郎抛下树枝,拍拍手上灰尘。

桃花眼微眯起,望向远处依稀可见的凉棚。

“至于今日来的这位审刑院详议官,皇亲外戚出身。他本职在禁军,审刑院是兼领的职务。城东兴宁侯家的雁二郎,雁翼行——小满见过他?”

应小满不吭声。

她当然见过雁二郎,只不知道是侯府出身的贵人。

初来乍到不懂京城规矩,懵懵懂懂被领进雁家又打出门去的破事,应小满深感丢人,连自己老娘都没说,自然更不会跟七郎说。

往事历历,已压箱底。但昨夜河边却又碰着雁二郎寻她的两个汉子,口口声声“逃婢”,“奸猾”,“偷窃”,“挥霍”……

骂谁呢!

应小满嘴上不吭声,思绪瞬间转出一千里,情绪翻涌,远眺凉棚的眼神都不对了。

“雁二郎不是个好东西。”

她忍不住气,对着凉棚里翘腿扇风的红袍身影,磨着牙又加一句怒骂,“狗官。”

这是默认两边认识了。

七郎瞥了眼小娘子不快的表情,又瞄向凉棚方向,暗想,被雁二郎强抢的民女,多半就是小满……

身后传来浓烈的香灰气味。

阿织把最后一个银箔元宝丢尽火堆里,疑惑地问义母,“婶娘,我们把所有的元宝都烧给阿娘了,娘怎么还不出来拿钱呢。我想阿娘了。”

义母眼眶微红,把阿织抱在怀里,“你阿娘不出来,阿娘以后一直在地下睡着,我们烧的纸钱会自己去阿娘兜里。”

阿织愣了愣,像是终于意识到什么,哇的猛烈大哭出声,“我要阿娘,阿娘快醒醒,阿娘出来!”

周围三三两两上坟的妇人们驻足唏嘘不已。应小满过去把大哭大喊的阿织抱在肩头,低声哄说“下次再来看阿娘”,又对义母说,“走罢。”

七郎不急着走,抬脚把地上互射箭头的三角线条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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